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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 念 马 季
祥 坤

2006年12月20日,朋友发来消息:马季心脏病突发,家中仙逝。一见之下,又添人世无常之感。遂想为马老先生写上几个字,更把几天诵经拜佛功德(如果有的话),全部回向给这位人民的艺术家。

小时一人在家吃饭时,我是必须要听马季相声的,否则便觉菜饭无味。有了自己的第一台录音机后,我便迫不及待的录了许多马季的相声。那时候,“宇宙牌香烟”、“百吹图”、“红眼病”、“训徒”、“五官争功”等让我的内心充满了欢乐。马季先生口齿的伶俐,创作的敏感,证明了他日常所下的功夫。而现在的呢,我拿前一时一个相声大赛来说,专业组竟然出来两对舌头有点懒于舒展的选手,本是口上文章,偏偏口器羞赧,真让我等莫名其妙;再有就是把贫嘴当智慧和博学的人,这样的人可以奔驰在自己人生的旅途,没人会说你不是,但是拿到舞台上来铺盖别人的耳目,便是自己的不该。还是那个相声大赛,每是主持人一句,老几位便张开似石榴裂缝一样的口,一溜有影没影的穷侃,唯怕观众不知道他多有“柴”一样,让我替他们的小舌头脸红一次——藏点“小门儿”有什么不好。

马老先生和这些人是天生无缘的人,所以他是实至名归的艺术家。他的良善,他的睿智,他的谦逊,他的厚重,他的威望体现在他一部部的作品中。他的行动远运超出他的语言之外,他游刃有余自己的真实。听他的相声,看他的表演,不需要你用心,因为你心已被其转;观他的眼神,视他的举手,不需要你当时便笑,因为笑的种子瞬间便植入你的心田,开花只待刹那或者久远。都说深入生活才有好的作品,我们不要忘了如果没有深刻的内心,你即便再深入一万里的生活,酿出的酒也是注定已被因缘对了水的作品。马季先生在我便是有着深刻内心的人,他能敏感捕捉到每一处体味,信手勾兑间,便是种种的滋味,或许酸甜,或许苦涩,最终的都是要民众用一个笑字来最终诠释。

马季有子名曰马东,在他的身上,我又一次看到了马季先生的影子,那就是厚重,那是超越艺人想像之外的厚重.没见他抢话,也没见他显示博学——他故意把表现的机会留给了在场的观众。其实他很早前便去国外留学,相对于语言的表现,何必用口?相对于人生的体验,何必用说?无论拿什么说话或者表现,就是不应拿观众来取乐。又一相声名门出身者客串主持人时,现场对一观众即兴采访,当问及对方职业,人家刚坦诚回答完,这老兄便急不可耐的来一句:这个也是卖凉粉的。在我替他脸红的时候,这位观众坦然地接过话筒替他实实在在地难过了一回:对不起,我是某某集团的总经理,不是卖凉粉的。我想,那天那位观众便可以称为这位主持人的“启蒙”老师。我们的先辈给我们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,什么基础呢?礼仪之邦。而这个名头愈见其衰,“大道废,有仁义”,如今眼目所及便是诚信为本,便是仁字当先。发扬国学,提倡传统等等倡议便是给这个“废”字来作诠释用的。

相声是门语言艺术,现在的人似乎更关心的是艺术,因为这个艺术是可以堂皇装扮的,可以随意证明的。但这个语言,却渐离其道,毫无建树,只见媚骨,只见媚俗。为何如此?世道沦丧,人心媚骨,人性媚俗。马季先生说:不见好作品啊;马季先生说:演员半文盲啊;马季先生说:没有新作品,愧对观众啊。看着那些几段相声恨不得说上几个世纪的人,“语言艺术”早已悲哀在不知名的角落里。身为语言者,何在自轻身?云我艺术者,何毁艺术饭?是以说不语言行不艺术相声颓废之根源也。

人死之后,中阴身投生他界以七七四十九日为凭,如大善者则即刻往生天界,哪里用上那么多的评定审判,而如是大恶之人,便也瞬间即落三涂,大可不必费事劳神。善业和恶业的标准是什么呢?其实也很简单,只就表象浅显来说,以己清心,示人以笑,是为良善之一。马季先生面相纯朴, 马季先生艺功纯熟,我祝愿马老先生往生天界,斯时再遇圣因,所作皆办,不入轮回。